一、紫檀木与家具文化
中国古代家具一直以木材为原料,但在几千年的发展中似乎都与我国历代的漆器一样,主要是漆家具。只是漆器的胎骨多种多样:有夹纻、脱胎、木胎、竹胎、窑胎、皮胎、金属胎等,而家具几乎只采用木胎,所以古代漆家具又被称之为“漆木家具”。大致从两宋时期起始,才慢慢地出现了一些单纯的木制家具。
二、紫檀木家具实例介绍
1.四出头紫檀木扶手椅
此椅采自寒舍《紫檀》35上图之右,成对。作者对该扶手椅作有精炼的描述:
“全器简练的结构和协调的造型,流畅而自然,予人隽永大方的感觉。它各个构件弯度大,相当费工与费料,适度巧用曲线取得柔婉的效果,椅盘下采用壶门券口与之相互辉映。”并认为“四”与“仕”谐音,寓意希望“仕”者能够金榜题名,四腿之间的管脚档又呈现前低后高,也是企求步步高升之意。这件扶手椅确是四出头官帽椅的标准式样,细察此椅子的扶手与搭脑,我们不难看到它与苏州明万历王锡爵墓出土的四出头扶手椅如同一辙。明至清初,凡四出头扶手椅造型和工艺类此者,都应是苏式风格的产品,并以紫檀木和老花梨木的最典型,大多为苏州地区制造。
2.紫檀木圈椅
椅座面宽59.5、深46.2厘米,座高51、通高95.5厘米。
此椅座面硬板落塘,座面以下四面均设桥梁档嵌短柱。步步高式管脚档,靠背独板,不加任何纹饰。这是一件通体光素无华,全凭借其“材美和工巧”来展示自身的高雅品质。椅盘前下设的桥梁档曲度较大,也显得特别有韧性,与椅圈在变化中有着协律感,皆能给人刚柔相济之美。结合上例,且可证“苏作”之取材时该大则大,该小则小,并无一味“用材吝惜”之嫌。此圈椅做工精到,一丝不苟,用料匀称,尺度规矩,虽制作年代已在清式盛时,但不受“清风”诱惑,始终保持着“明式”传统的艺术风范,是一件不多见的清乾隆时的苏式紫檀木家具的优秀佳作。(常州私人收藏)
12.紫檀木双回勾牙条桌
长116、宽39、高80厘米。
此桌平盘沿上线为捏角,盘沿平直、园进内收后起底线。束腰挖炮仗洞、盘阳线,下安置叠刹线。四腿内翻,马蹄方足雕出回纹,内边与牙板里口起阳线,牙条构合组装式双回勾云纹,左右对称,中心突出,虚实相应,能令人感受到造物者能有一种殚精竭虑的情怀。由此,使该条桌还在方正平稳中呈现出一种协和顺畅之像,透露出一种特有的文化素养。条桌与苏州地区民间流传的遗物有着更多的器脉关系,当为苏式无误,制作年代约在清代中晚期。(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明清家具》下93图)
13.紫檀木圆脚橱
橱宽88、深49、高131.5厘米。
此橱侧脚收分,上下差近3厘米,橱脚外圆内方。安钩子云头纹牙条。橱内抽屉一对。抽屉上层有搁板一层,分隔成两个空间,下一个空间,共三层,可贮存衣物,故江南地区称“衣橱”。橱门的面挺、橱帽侧边浑面和加饰的阳线皆饱满圆顺。虽线脚单纯,但均制作到位、工整规范。该橱造型敦厚、大气,是一件相当标准的圆脚橱,无论是形制还是尺度,全系苏式作风。与北方称之为“圆角柜”一些家具相比较,有着较为明显的差距。此件衣橱的制作年代不晚于清初。(采于苏州)
14.紫檀木镶云石笔屏
笔屏底座长17、宽8、高20厘米。
该笔屏出土于上海宝山月浦,系明万历朱守城墓葬品,现收藏于上海博物馆。此紫檀木笔屏,由两部分组成:屏架的中心镶云纹大理石,插笔座为长方桌形式,桌面开五个小孔,与屏风底座上的孔窝相对称,可供插笔。该长方桌形的笔屏底座为“挖缺式”,以四角作支点。早在宋代,以雕琢或镶嵌制作而成的桌屏、砚屏、笔屏等,已成为书斋中的雅器,深得文人学士们的赏识。该笔屏别具匠心的设计,加上所镶云石山峦纹理峥嵘奇趣,意境深遂,故一定是主人生前的心爱之物,故家人让死者带上,供其继续享用。出土的明代笔屏极少,如此珍贵的木、石联璧的更为希罕,可视作江南文人讲究器用、喜玩文具的例证,也可见当时苏式制器的思想和造物的情志。(参见上海书店出版社《明清家具鉴定》图3—125、3—125B)
三、紫檀木家具的“苏做”与艺术属性
上述采用紫檀木材制作的家具,共14例,只是所见所知的极少数,虽品类各不相同,时代也前后不一,但不难看出它们都有着许多共同的特征和特色,表现出了一种鲜明的地方风格与一种共同的文脉。学术界、文博界也早已把具有这些风格特点的家具归之称为“苏式”。明清两代采用紫檀木或老花梨木、鸡翅木、楠木、榉木、红木等制作的家具都有苏式风格的,统称谓“苏式家具”。
但由于紫檀木特别名贵,故所制家具格外考究,无论是造物的主人还是工匠,多百般重视、精心为之。“苏式”风格鲜明的紫檀木家具几乎件件出类拔萃,在明清家具中被列首要地位。首先,苏式紫檀木家具特别注重的是家具的“设计”,讲究的是每一件家具造型的整体性、功能的完美性和艺术的独创性,民间高级匠师的“设计”都有自己的方式和方法,有独到的思想和专业知识,并充分发扬我国先秦以来“材美工巧”的原则,一贯以“天有时,地有气,树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的观念“审曲面执,以饬五材,以辨民器……”只是没想到几百年后成了人类文化的遗产,物质的与非物质的,竟然让后世的一些人去发了财。且不管一把椅子如何走了式样,一张桌子如何失了规矩,只要是紫檀的,“黄花梨”的,就都去做,就有人买,不管价格是否离谱,大有所谓“物希为贵”。这些“新古典家具”中,再也没有了苏做紫檀木家具的那份儒雅和文气。面对当今这般火热的明清古家具行业和市场,我们回过来看一看以上所举的一些实例,就不难发现我们的学术界、知识界应该做些什么?应该怎样去从更多的优秀的紫檀木家具中,从它们的文化属性与艺术属性出发,从家具的功能源头和时代精神出发,努力地继承那些深层次的优良传统,使其在今天的设计和生产中获得真正的发扬光大。